2015年7月28日 星期二

蘋論:台灣為何叫台灣。楊翠:教育部應該把所有反對的中研院、大學中的台灣史研究者,以及反對的高中第一線教師都請來,虛心諮詢討教



蘋論:台灣為何叫台灣


《蘋果日報》論壇版昨刊載一篇《老外問我 你們為何叫台灣》的投書,一名土耳其人問:「台灣為何叫台灣?」一群來自台灣的博碩士生幾乎被考倒。我們聽過中國自古稱台灣為「東鯷、夷州、流求」,卻少有人知道,台灣地名是本土西拉雅族語地閩南語漢字音譯,一度也稱為「大員」、「大灣」或「台窩灣」。
這群博碩士生的尷尬其實也是多數台灣人的尷尬,我們知道長江、黃河源自何處,流經中國哪些省分,卻少有人知道濁水溪源自何處、孕育多少台灣土地,它甚至是日本人所命名。

不懂台灣怎懂世界

歷史教育應該是希望透過對周遭事務的了解與探討,培養自我認同,據此去理解其他人的想法,從而互為主體,尊重多元。但長久以來,我們的歷史教育卻成了愛國教育,成為意識形態灌輸的工具,與教育的初衷背道而馳。
以前台灣的歷史教育不教台灣史。一直到1997年國中社會科才有「認識台灣」課程,高中甚至等到1999年的八八課綱,才開始教台灣史,且完全是在中國史的脈絡中呈現。一直到之後的九五暫綱、再到九八課綱,台灣史才得以獨立成冊。
若干人,當然包括馬英九政府在內,一直把這樣的課綱發展視為「腰斬中國史」、「建構台獨史觀」,所以急於「撥亂反正」,要「課綱微調」。不過,與其說這是兩種史觀之爭,我們更認為這是台灣的歷史教學回應台灣解嚴之後民主化、本土化的必然發展。台灣人如果不立足台灣了解台灣,又如何理解中國與世界?「由近而遠」、「略古詳今」,不正是放諸四海皆準的史學教育原則? 

歷史竟變愛國教育

在這大原則之下,談日本是不是「殖民」?台灣是不是「光復」?根本無關宏旨。日本當然是殖民台灣,但如果單純就「殖民」的定義,從荷蘭、西班牙、明鄭、滿清以及戰後的國民政府,哪個不是「殖民」?如果一定要用「光復」,那是「光」什麼?「復」哪裡?台灣有不同的族群,就算同一族群也有不同的歷史記憶,即便是漢人要拿回「屬於自己」的地方好了,那你又把原住民放在哪裡?既稱課綱,本來就該簡明、扼要,不下價值判斷,這種「微調」已治絲益棼。
教育部前部長蔣偉寧曾說,課綱微調是要「去日本化」。這是把歷史教育當成愛國教育,從根本上就違逆歷史教學的初衷。歷史教育從不是要「去除」什麼東西,而是要告訴現代公民,你們從哪裡來、可以往哪裡走;從了解自己做起,才能理解、包容與尊重不同的族群與文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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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了許久的戲,終於還是忍不住說話。這個教育部,這些年到底都在做些什麼?簡直搞得生靈塗炭,讓大家都痛苦萬分。無論是高中或大學的升學制度、考試制度、評鑑制度、升等制度,沒有一項不是問題一大堆,但是,無論各方提出什麼樣的反應、質疑與建議,或者試圖進行溝通,都從來看不見教育部的誠意,更別說有任何具體改變。台灣教育進入黑暗時代,教育部真的不必負責任嗎?
現在,堂堂部長竟然要告高中生,還顛倒黑白。明明自己從來不曾站出來「溝通」,卻指稱學生不好好「溝通」;明明「部定課綱」就是最大的聲音,明明是自己不聽其他的聲音,卻老是指罵反對者「不聽其他聲音」,所謂「其他聲音」,不早就是具有決定權的、最大的聲音了嗎?明明不是台灣史專業出身,卻可以大言說是「專業沒問題」、「符合史實」。
最令人生氣的是,每次都有人說,「如果有人衝進你家,你會如何」?這根本完全是兩回事啊。首先,教育部不是部長的「家」,是一個公共場域;其次,反課綱行動已進行很久,學生並不是第一時間就衝進去,學生要的是「溝通」,而不是「進入教育部」,正因為部長一直不現身「溝通」,逼到最後,只好採取這個手段,學生只是想見有決定權的人。堂堂教育部,總是不正面、積極、明確、具體回應反課綱者的訴求,表面說願意「溝通」,卻派個「副處長」,請問他能代表部長回應什麼?應允什麼?溝通什麼?他有決定權嗎?別說「副處長」了,連教育部長本人都說了,他沒有修改權力,那就應該誠實地說,「更高層」才有權力,部長無權管教育部的事。
可見,教育部根本就沒有「溝通」的誠意,派一個什麼都不了解、無法回應、無權決定的人來「溝通」,只是用來矇混媒體和社會輿論,偽裝成「理性溝通」假象而已。
而民間社會,普遍缺乏兩種歷史認識;一個是台灣史知識,另一個是「課綱微調」的歷史發展過程。不具備這兩種歷史認識,如何能進行適切的判斷?你不了解台灣史,就無法判斷「課綱微調」的內容是否「符合史實」;你不了解「課綱微調」的發展過程,就不能說它是否符合「程序正義」。你只要問自己兩個問題:
第一,程序問題:2008年,「98課綱」早已經過所有程序,正式通過,預計2009年開始施行。但馬英九一上任,10月,就擱置國文科與歷史科,另組專案小組,進行修改。這符合「程序正義」嗎?強行拉下、修改前朝課綱,這不是充滿「政治性」嗎?
第二,專業問題:除了第一線的高中老師與學生之外,為什麼國家級的研究機構,中研院台灣史研究所,幾乎全員反對;全台各大學中,十幾位歷史系所、台灣文史相關系所主管提出反對,全台灣超過一百四十位以上的歷史學者,也都提出反對?
強烈建議,教育部應該把所有反對的中研院、大學中的台灣史研究者,以及反對的高中第一線教師都請來,虛心諮詢討教,不要老講一些「專業沒問題」、「符合史實」的空話。這才是「溝通」的誠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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