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5月23日 星期三

張文亮教授 (臺灣大學)《我在台大的最後一堂課》


歡迎參加《我在台大的最後一堂課》
時間:2019.6.29(週六) 10:00-11:00
地點:臺灣大學博雅館103教室
報名:http://bit.ly/2Hcu3l1
費用:免費

Lily Chan 老師您就怪在 明明60了還保有25的活力和熱情; 明明是教授 卻不太擅長算計; 明明忙的不得了 步調卻是平靜安穩 明明看起來平凡無期 經過您手您口 一切都充滿驚奇!!


如何讓自己的一生,從事一場有價值的工作? 張文亮
我感謝我的學校,
給我一間辦公室,
我可以在那裡泡咖啡,聽音樂;
校園裡有福利社,
我可以在那裏買到好吃的大波蘿與茶葉蛋;
校園像座美麗的大花園,
我可以在那裡散散步,看看花草與樹木;
即使是暴雨天、颱風天…只要在學校裡放慢腳步,
就是享受。
更棒的是,
每年學校都送數百個學生,
坐在我面前,
聽我上課,
也許,他們在家裡,
父母對他們講幾句話,他們就聽不下。
而我可以勸勉他們,
承接他們父母的下一棒,
繼續培育他們的孩子。
「老師,我們都覺得你有一點怪。」有個同學說道。「怎麼會呢?我是個平凡的人,不笨也不聰明。上課都有來,下課都有走。哪有什麼怪?」我不解道。「老師的專長,真的是『環境汙染』嗎?」那個學生繼續問道。「是啊,我不是在破壞環境,也不是在製造汙染,而是在傳授幫助環境降低污染的技術。每一個頭腦正常的人,都會支持這種事。」我分辯道。「怪就怪在這個地方,老師學的是環境污染,怎麼會知道許多關於教育的知識呢?」學生提出問題的關鍵。
「我懂教育?我真的懂教育嗎?」我雙拳緊握,望著天叫道。學生們都點頭。「唔,看來沒有人同情我。好,讓我冷靜點,剛才講到…」我拉回主題。「老師,你如何在自己的專業之外,又懂教育?學校才請你來教這門課。」另一個學生繼續追問,學生似乎對我很有興趣,非得問個水落石出。

教育工程師
「環境污染工程學是我的專業,讓我從工程的角度,試著來回答你們。人一生的操作,像是參與一場挖礦的工程。我若在乎錢,應該去挖『金礦』;我若想提昇國家的武力,應該去挖『鐵礦』;我若想滿足時代迫切的需求,應該去挖『油礦』。但是,若在乎最基本的,應該去挖『人礦』。許多人想去挖金礦、鐵礦或油礦,但是總要留下幾個人去挖人礦,為培養人才而努力。我在大學四年級時,就有這個體會,渴慕成為一個『培養人才的工程師』,這是我在自己的專業之外,又關心教育的原因。」我說明道。
「老師在大學畢業之前,就決定以後要當個老師?」學生又問道。「教育是一個很大的禾場,與每一個人都有關。對教育有負擔,不一定要當老師。還有許多事可以做,如工程師、律師、醫師、會計師、作家、攝影家、音樂家、出版家、編劇家、記者、公務員等都能與教育有關,只是當年我尚不知道這種『心裡深處的負擔』,將會導引我投入那一項工作。」我說道。「什麼是心裡深處的負擔?」學生不解道。「心裡深處的負擔,是一種內在的壓力,彷如催促的聲音,不斷使人朝那方向前進。聲音的英文是voice, voice衍生的工作,稱為vocation。vocation的字源來自拉丁文的vocatio,vo-是voice的字根,catio是呼召(calling)的字根。一個人可以藉由心裡深處的負擔,作為人生意義的尋求。」我靜靜地說道。

教育與美食
「每個人心裡的負擔,都會對應外面的一個工作?」學生追問道。「負擔可以將各樣的工作,產生『質變』,產生喜悅的光彩與神聖的意義。我的負擔是當個教育者,大學三年級時,去參加教育心理輔導的普考,祇是沒有考上。大學四年級時,我的老師鼓勵我去唸研究所。」我回想到大學時代的日子。「後來怎麼會去念博士學位呢?這也與心裡的負擔有關嗎?」同學問道。
「是的,承受呼召接受裝備,那是責任。以我當時粗淺的認識,認為教育者有很多種,如蠟燭型的,燃燒才發光;嘴巴型的,常常在講話;出習題型的,老在改作業;偵探型的,學生稍露口風,立即看出端倪;聖人型的,只想供後人立碑作典範;暴虐型的,令人一見就害怕;專家型的,喜歡引經據典…。我期待能夠成為一個『廚師型』的教育家,能將各種知識,煮成好吃的食物,供給學生享用。我發現內心深處的負擔,竟轉化成為一個烹飪食物的烤箱。所以,我決定出國學習專業,和將知識轉成好吃食物的煮法。」我仔細地說明道。

呼召與夢想
「教育與烹飪不同,怎能相提並論呢?」學生繼續問道。「你們吃過披薩嗎?」我轉一個方向問道。很多學生點頭,有個學生還說:「海鮮披薩最好吃了。」「廚師型的老師,認為教育就像做披薩。首先做出一塊披薩餅,而後用蝦子、鳳梨、洋菇、火腿、豬肉、牛肉、鮪魚、番茄、洋蔥、青椒、青豆、玉米等來做配料,而後一起烤。假設用這十二種配料,作排列組合,至少可做上萬種的披薩。因此,用一個烤箱,一種餅,一些配料,就可以給學生近乎無窮的口味變化。接受裝備,最重要的是要有烤箱,其次是餅,最後才是配料。祇要有這三樣,就可以做出各樣的美食,滿足多人的口味與需求。」我邊說邊比劃,彷彿在做披薩。
「年輕時心裡的感動,用來作為一生追求的理想,會不會太幼稚?」學生愈問愈深入。「剛好相反。年紀愈大,考慮太多、反而容易裹足不前。學生時代是人生單純有夢想,又最有體力的時期。人生最具理想的時候,不去作夢,什麼時候才去作夢?雖然不成熟,卻絕對不世故。按著自己所知、所能、所感動的方向往前,即使不知未來如何,也是美好的探險。美好的結果,會逐漸地呈現。」我說明道。
教育的真諦
「老師對自己的呼召,從來沒有懷疑過嗎?心裡的負擔會不會祇是感情一時的投射,或是某種心理作用,產生出來的影響?」學生倒為我擔起心來。「我懷疑過千、百次以上。甚至到現在,有時還在懷疑,我是否走在正確的方向上?還是在混日子,等退休。我不太解析心理的負擔究竟是感情投射,或是心理作用;這些名詞,不能與人內心深處相對等。在感情與心理的背後,還有更深邃的層次,例如人有做事情的意志,卻不明白意志背後的意志;人感受情感,卻不明白影響情感背後的感情。我寧願在每次的懷疑中,學習單純地交託給上帝。如果是祂給我感動,祂終必會負責;如果不是祂給我的感動,會逐漸消失。」我平靜地說道。
「那怎麼又會當大學老師呢?」學生追問道。「我在二十二歲有從事教育的感動,三十五歲的時候,學校才聘請我任教,其間我做過別的事。成為一個老師,不一定就是成為教育者。老師的工作有一大堆的瑣碎,教育圈裡有些不合理的制度,還有自己野心無止境的擴張,這些都會讓我耗盡體力、心力、腦力與愛心。平時看似很忙碌,卻常在做與教育無關的事。不過,我只是盡可能保持往起初心裡負擔的方向走。」我說道。

披薩師傅的歡唱
「老師很不錯喔。」有個學生誇道。「謝謝。任何的榜樣,都不能取代真理;前人走過的腳踪,只能作為參考;你們需要自己去尋找。尋找的,終必尋見。」
好吧,親愛的同學,
讓我為你們唱一首披薩的歌。
要有一顆火熱的心,
才能保持烘烤的溫度;
要有良好做餅的技術,
才能打好穩固的底子;
要有幾款的配料,
才能做出多變的口感與香味。
怕會沒有人要嗎?
好吃的披薩,
永遠有市場。
但是,你一定要知道,
維持烘烤的熱力,不是來自外界的掌聲,
而是讓烤箱不斷地連接在
來自上帝感動的插頭上。」

〈課後點滴〉
「老師在大學四年級時,在什麼樣的狀況,產生從事教育的感動呢?」學生問道。

「那時我接受一個邀約,在禮拜六下午前往附近的楊梅高中,擔任學生團契的輔導。當我與他們分享時,他們的回應,使我深深的感動,原來自己的遭遇起起伏伏,自己的學習也不完全,卻可以幫助別人,是有意義的。輔導的工作,竟是幫助自己走出自束自縛的困境。施比受更為有福,擔任一年的輔導,我總有股說不出的渴慕,以教育己任。」我說道。
「後來都沒有想做別的?或是沒有遭受挫折嗎?」學生興味盎然地問道。
「有啊,我當過研究人員。在美國唸書時,也曾到加州水資源局上班,與在某公司擔任環保分析人員,但是總覺得意義不夠,轉向教育才覺得走對了。這期間,也有想放棄的時候,每當想豎白旗投降時,上帝總將白布藏起來,用愛為旗來取代。」我說道。
「所以老師不是一個為理想而有毅力或堅持的人。」學生明白道。
「是的,我是一個想舉白旗卻找不到白布的人,別人看我一直朝目標走下去,其實天曉得我是何等的光景。」我靜靜的望天答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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