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根廷最負盛名的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大學(UBA)基本上對申請學生來者不拒,只做最基本的篩選,而且不收學費,又正在鬧學運,但是在台灣關注的大學 QS 排名中,今年 UBA 為第 71 名,比台大的 236 名要高出不少。
由於 UBA 開放的申請政策,因此該校有超過 30 萬名學生,但是其中有 28 萬是大學部學生,研究生僅有 3 - 4 萬人,這部分和其學費政策有關,包含外國學生在內,大學部不收學費,學生還享有許多優惠,但是研究生則要交學費。
不收學費是裴隆開始的政策,他為了討好民眾,主張大學教育應該是一種基本權利,而非特權,更不該成為窮人翻身的障礙,因此宣布阿根廷的公立大學免費,並開放給外國人就讀,裴隆希望藉由留學生對其他拉丁美洲國家發揮影響力,更希望同時討好工人階級與知識份子。裴隆主政期間,UBA 學生從 12,000 人增加到 72,000 人。
但是裴隆並不只是免學費這麼簡單,他另有盤算。
UBA 設立於 1821 年,在阿根廷獨立 5 年後就成立了,比東京大學早了 56 年,比北京大學早 77 年。一開始 UBA 的世俗主義者和宗教主義者產生激烈衝突,要知道在阿根廷獨立之前,教育是由耶穌會成員負責的,因此宗教人士有很大的影響力。後來世俗主義勝出,UBA 信奉科學與實證主義,並且採取十分進步的思想,在男性主導的阿根廷中,1880 年就有第一批女性醫學和藥學系學生畢業。
因此 UBA 很早就推行民主選舉、大學自治等作法,強調學術自由、不受政府干預。裴隆對此心生戒備,在宣布免學費的同時,也廢止了大學自治。
裴隆下台後,大學恢復自治,但是開始迫害大學內的裴隆主義者和左翼分子,導致數百名教授被驅逐和流放,並設立了黑名單。
最後,終於發生了悲劇。1966 年軍人 Juan Carlos Onganía 政變推翻了民選總統 Arturo Illia,在被稱為 The Night of the Long Batons (長警棍之夜)事件中,警察用長警棍毆打學生、教授和畢業生, 實驗室和圖書館被徹底摧毀。然後教授與學生受到大規模整肅,導致 301 名教授被迫移民。
1973年裴隆重新掌權,通過新法保障大學自治,但是隔年繼任的裴隆妻子便任命新人整肅 UBA,期間數十萬本書被燒毀、包括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在內的 4000 多名教授被解僱,以及四名學運學生失蹤。
直到八〇年代中期,大學自治的權力重新獲得保障,UBA 發展至今,已經有超過 30 萬學生。UBA 除了有 13 個學院之外,還有 6 家醫院、16 個博物館、13 個科學研究所、跨學科委員會、5 所高中、文化中心、Cosmos 電影院、廣播電台、交響樂團和全國最大的大學出版中心,是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。但是在管理上,各學院仍然維持自治傳統,由教授、學生與校友組成委員會治理。
不過 UBA 也不幸有孔子中心,成為中共海外思想控制的一個據點。但是現任總統米萊對於社會主義深惡痛絕,連帶對中國沒有多少好感。
既然 UBA 對申請如此寬鬆,那麼要如何維持品質?很簡單,所有入學新生不分科系,都要修基本課程,大多數人連基本課程都無法通過,只得一修再修,其他專業課程也是如此。因此 UBA 內很多年紀很大的學生,花費多年也未必能夠順利畢業。這也導致選課十分困難,因爲老學生優先,所以很多學生甚至難以選到想上的課程,讓系統十分紊亂。
在這種情形下,大學的開銷之大可想而知。很多教授甚至一開始不支薪,教了一陣子轉正後,才開始有薪水。當阿根廷經濟崩潰時,在高通貨膨脹下,不僅大學難以負擔,連很多教授的生活也有困難,更不用說多年未畢業的大量學生。因此當米萊按舊例給予大學同樣預算時,才會有這麼多大學師生抗議,UBA 有激進傳統,更是帶頭上街。
UBA 在政治上也有很大的影響力,除了培養過 5 名諾貝爾獎得主外,還有 17 名阿根廷總統出自該校,國會議員更不計其數。當 UBA 聯合其他阿根廷大學一起抗議時,國會才會通過給教職員加薪,並且政府必須增加預算,抵銷通貨膨脹的法案。對米萊而言,這不僅增加已經難以支付的政府債務,更可能讓改革功虧一簣,因此動用否決權反對。但是米萊的改革政策讓越來越多人對他不滿,即使知道他是唯一的希望,但是他的支持根基正隨著改革深入而逐漸衰退,讓阿根廷的未來更顯困難。